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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你不信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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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你不信我

飯後,薛浥徑自去了書房。

阮素問念著張氏之前說的話便去書房找薛浥,順道,她也想探探薛浥與裴子渠之間究竟算怎麽回事。

在她的記憶中,明明是裴子渠非要嫁給薛浥,兩人之間毫無感情,但晚飯時的那一幕,她卻覺得撓心。薛浥對裴子渠並沒表現出她想象中的客氣疏離,反而有些,說不出的特別。

“咚咚咚”,阮素問擡手敲了敲房門。

“進來。”薛浥的聲音從裏頭透出,清冷明澈,有玉的質感。

阮素問推門而入。

薛浥正在看卷宗,還道是裴子渠來送夜宵了,張口便說:“公主今晚來得……”誰想一擡眸對上了阮素問,他急忙收住後頭的話,起身迎人,“二嫂。”

聽得“公主”兩字,阮素問一下子揪緊了衣袖,她直直站在房門口,面上做足了委屈的模樣。自然,她是真委屈,父親剛死,張氏待她又差,便連薛浥也快不要她了。

“二嫂……”薛浥本想讓阮素問進裏頭坐,又覺不大妥當。他看得出阮素問在為何事難過,他一向不會安慰人,只道:“母親的性子素來如此,你沒做錯,不必理睬她。”

“嗯。”阮素問低著頭,眼眶中慢慢滲出淚意,她看向自己穿的老舊繡鞋,低聲道:“小叔,你替我找點事兒做吧。”

稍一作想,薛浥便猜到這是張氏的主意。他暗忖,如此也好,阮素問在家,張氏容易找她麻煩。

“好,我這兩日會替二嫂尋個差事。”

“多謝小叔了。”阮素問點點頭,卻沒動。她擡起臉,薛浥站在離她四五步的地方,算不得近,卻叫她覺得很遠,“我娘早死,如今父親也死了。往後,我即便是被欺負了也沒人會幫我。”

聞言,薛浥心裏難免傷感,阮荊是他的授業恩師,也是他的伯樂,若非那日他說的一番話,他這會兒多半還在鄉下種田,而不是在帝都城裏當官。對於阮荊,他感激再多也不為過。

“倘若那日你爹娘沒從中作梗便好了,我不會嫁給薛耀。”說著,阮素問苦笑一聲,見薛浥蹙眉,她心思幾轉,又道:“其實我誰都不怪,我只怪自己的命,命中無福。”

“二嫂,你別這麽說。”薛浥聽不得這話。當初,張氏用他的名義答應了親事,卻又將新郎換成薛耀,事情做得確實不光彩,“對不起。”

“我都說了,我不怪你,你又何必說對不起。”阮素問啞聲道,她不舍地望著薛浥,眼中漸漸有淚滲出,“你高中真好,說明我爹沒看錯人,你也算是對得起他了。”

然而阮素問越是如此說話,薛浥心頭的愧疚便紮得越深,畢竟他曾答應過阮荊,會照顧好阮素問。

思量片刻,他開口,“二嫂,往後母親再為難你或者你有什麽困難,盡管來找我。”

“好。”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阮素問頓時松了口氣,柔聲道:“時候不早,叫人看到我在此處也不好,我先走了,你忙吧。”

說罷,她轉身離開書房。

薛浥目送阮素問遠去,心道,該多讓她與郎兮夜見見面。

長卿院。

換了寢衣後,裴子渠坐上床榻,腦中一直念著阮素問的事,不管怎麽說,她就是不喜這人。

阮素問沒了丈夫,郎兮夜又喜歡她,那不是正好能湊在一處過日子?

“吱呀”,薛浥推門而進。

裴子渠看到他,雙眸一亮,興沖沖地走下床板,張手就抱。

薛浥不解她忽如其來的熱情,身姿略微僵硬,擡手拍了一下她的背,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裴子渠摸著他腰間那只老舊的香囊,仰頭道:“你讓郎兮夜快點娶了阮素問,我等不及了。”

薛浥頓覺得哭笑不得,搖頭道:“他們倆才見了一面,感情進展哪兒有那麽快,得慢慢來。”

“不行,要快快來。我看她不順眼,她最好能早點嫁出去,到時,我一定給她準備一份大嫁妝。”哪怕是當著薛浥的面,裴子渠也毫不掩飾自己對阮素問的厭煩。

薛浥不明裴子渠為何不喜阮素問,只當她是任性,“就算他們倆快快來,母親那邊也快不了,她可不好說話。”念起張氏那頭,他不由蹙了蹙眉。

張氏對阮素問一慣嚴苛,阮素問要嫁郎兮夜怕是難過她那一關,她光嘴上說說不同意倒是無妨,就怕她一哭二鬧三上吊,這才麻煩。

“母親那邊我去說,她肯定答應。”裴子渠自信道,摸著摸著,她順手解開了薛浥的腰帶。

薛浥一把抓住裴子渠的手,面上稍顯局促,“還是讓臣自己來吧。”

裴子渠撇撇嘴,一臉委屈地瞧著薛浥。她眸子大,瞳仁也大,加之眼睛水靈,委屈時自有一股泫然欲泣之感。

薛浥看不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,無奈放開了手。

見狀,裴子渠心想,他是不是喜歡看自己裝可憐啊,他要是喜歡,她可以時常來一下的。她心裏這兒想那兒想,手上倒是沒閑著,三兩下便將薛浥的衣衫全脫了,順道在他結實的腰腹處摸了兩把。

薛浥面上微紅,急急往床榻上走。

裴子渠放好衣衫,笑著揶揄道:“原來夫君也會急著上榻麽。”

薛浥沒理她,自顧自掀開薄被。

裴子渠輕快地上了床榻,側躺著,單手撐起下巴看薛浥,“早知我便不自己換寢衣了,古人說得好,禮尚往來,應該讓你給我換。”

聽得她的話,薛浥耳根子更紅,急忙閉眼道:“時候不早,公主快歇息吧。”

“哼。”裴子渠嬌氣地哼了一聲,看薛浥一副無情無欲的樣子,她還真想撲上去,纏著他縱情聲色。這念頭一來,她便耐不住性子了。於是,她放下手,挪著身子湊近他耳邊,呵氣道:“夫君,我想親你。你給不給親?”

薛浥呼吸一頓,沈聲道:“公主別鬧了。”說罷,他揮手滅燈。

“不拒絕就是給。”裴子渠向來是想說便說,想做便做,才不管薛浥同不同意。她柔若無骨地鉆進他懷裏,一下一下,好玩似的,親他修長的脖子,硬朗分明的下頜,兩只手也不停著,四處作怪。

大抵是閉著眼的緣故,觸感無比清晰,薛浥幾次捏緊手又放開,喑啞道:“公主……”

“你不喜歡我不會勉強你。”待他的身子熱了,裴子渠偷偷一笑,立馬揚起臉,眨巴著眼道:“不過,你也要習慣我親你。好了,睡吧。”

她說完便睡,睡得比誰都快。

“……”

薛浥被她弄得不上不下,心頭癢得很,呼吸也跟著急促了幾分,誰料裴子渠枕著他的臂彎睡著了。

真是個磨人的小公主。

他長長嘆息一聲,只能呼著夏夜的氣息平覆躁動,半夜未眠。

翌日,裴子渠起得遲,一進前院便聽得張氏在刁難阮素問。

“我牙齒都快掉光了,你盛這麽濃的粥是想害我噎著麽?”張氏猛地放下筷子,面色陰沈。

劉金嬌像個悶葫蘆似的坐在一旁,大氣也不敢出。

阮素問無法,起身給張氏又盛了一碗。“母親,這碗粥稀一點兒,你再嘗嘗。”

張氏睨了阮素問一眼,剛喝一口便放下了碗筷,冷哼道:“素問,你做事是越來越沒數了,盛這麽稀的粥是想餓死我麽?”

阮素問眉心抽動,沒敢說話,默然拿起新碗盛粥。

這一次,張氏沒再挑粥的事,夾著菜道:“素問,老大今日出門做正經事了,你呢?差事找得如何了?”

阮素問優雅地拿起油條撕開,嚼碎吞了才回話,“母親,兒媳已經托人找差事了,等找著了,兒媳自不會整日待在府裏。”

“是麽。”張氏依舊冷著臉。昨日裴子渠下了她的面子,她心裏不舒坦,在一個兒媳身上吃了虧,便想在另一個兒媳身上討回來。

劉金嬌懷有身孕罵不得,阮素問自然就成了這個冤大頭。

裴子渠雖對阮素問沒什麽好印象,但見她這麽被為難也是看不下去,上前道:“母親今日起得真早啊。”

她來,張氏也不好繼續擺臉色,趕忙換了副笑臉,討好道:“沒呢,公主起得正好,來,我們婆媳一道用早點。”

“公主,早。”劉金嬌小心翼翼開口。

阮素問跟了一句,“公主。”

“都是自家人,你們客氣什麽。”裴子渠笑著坐下身。她今日穿了歸雲布莊昨日送過來的衣裳,樣式新穎,料子絲滑飄逸,用色大多偏紅,襯得她明艷逼人。

阮素問低頭看向身上的舊衣裳,不禁心生感嘆。小小的酈州哪兒能與帝都城比,這別出心裁的衣裳他們酈州可沒有。算起來,她到帝都已經有幾日了,張氏卻沒打算給她購置衣物,說了也是一推再推。

相比而言,劉金嬌穿的衣裳都比她強。

她暗自回憶沒出嫁的時候,父親很是寵她,只要她想穿漂亮衣裳便會買給她,自己哪兒會像如今這般狼狽。

都怪張氏。

她恨恨地想著,對裴子渠是又羨慕又嫉妒,憑什麽她生來就能做公主,而她只能做平頭百姓。

“母親可有去看過大哥大嫂挑的宅子?”裴子渠攪著碗裏的小米粥看向張氏,今日她心情好,便想著將那宅子買了,“待會兒我要與他們一道去買宅子,母親若是想看可以一道去。”

“好,好。”張氏先是怔了一下,立馬裂開嘴笑了,“公主對我們薛家的大恩大德,我們薛家沒齒難忘,我替老大謝謝公主了,老三還真沒娶錯人。”

裴子渠扯了一下嘴角,沒接張氏的話。

用完早點後,裴子渠帶著張氏薛崇劉金嬌去石巷街買宅子,阮素問獨自一人留在府內。

早在前兩日,薛崇便談好了宅子的價格,還算公道,裴子渠懶得多說,直接給錢走人。

畢竟這錢不少,薛崇心裏過意不去,便請裴子渠在望江酒樓吃晚飯,算是感激她的慷慨。

薛浥這會兒還未下值,張氏也不樂意聽薛浥的清高言論,就沒讓人去喊他過來。

幾人吃完飯回到薛府已是晚上。

裴子渠踏入小庭院,只見書房裏頭還亮著燈火,她隨即轉身跑去廚房,折騰半個時辰後弄出一碗餃子。

她做菜煮面的本事不行,包餃子還是有幾分模樣的,起碼不會破成一團。

剛煮熟的餃子熱氣騰騰,聞著便覺香味撲鼻。她擔心自己放多鹽巴,便先嘗了一個,味道比上回的陽春面強,鹹淡適中。

她滿意地勾起嘴角,立馬將餃子端去書房。

這會兒,書房門開著,窗紙上倒映出兩個人影,一個坐著,一個站著。

裴子渠微微一怔,她看不清裏頭站著的人是誰,但她能猜到,阮素問。她將托盤放在石桌上,隨後才一步步走向書房。

距離越近,她心頭越怕,怕自己會聽到不願聽的話,也怕自己會看到不願看到的畫面。

薛浥的確解釋過他與阮素問一道出去的事,是因著郎兮夜對阮素問有意思,可他們倆之間呢,他沒說。

興許會舊情覆燃,也興許不會。

她提著裙擺走上石階,渾身繃得厲害,步伐也有些不穩了。

書房裏頭燈火通明,薛浥趴在書桌上,瞧著該是睡著了,阮素問拿著外衣輕輕蓋在了他身上。她癡癡地望著薛浥,情不自禁地俯下身,伸手過去。

“放肆!”看到這裏,裴子渠實在忍不住了,一個箭步上前,使勁拉了阮素問一把,呵斥道:“拿開你的臟手!”

“啊!”阮素問順勢摔在地上,面容扭曲,約莫是摔疼了。

裴子渠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,她方才有這麽使勁嗎?還是阮素問太瘦弱了,一拉就倒?

“嗯?”薛浥被痛呼聲吵醒,睜眼便看到阮素問摔在地上,而裴子渠就站在阮素問身前,低頭看著自己的手,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阮素問淚眼朦朧地望著裴子渠,“公主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,你千萬別誤會。”說罷,她費力地站起身,對著薛浥道:“沒事,方才,是我自己沒站穩。”

薛浥起身,上前關切道:“二嫂,你沒傷著吧?”

本來裴子渠聽阮素問這般說話已是很不舒服了,結果薛浥還上前關心阮素問,她頓時氣得怒火攻心。

“沒傷著。”阮素問有意無意已地握著自己的手腕,小聲道:“公主喜歡小叔是好事,吃醋也是因為太在意了,這些我都曉得,但我對小叔真的只有叔嫂情意,絕無其他。”

她明面上沒說是裴子渠推的自己,暗裏卻將話頭全指向裴子渠,說她因吃醋妒忌而將她推到在地。

“呵呵。”裴子渠怒極反笑,她現在算是看清楚阮素問的為人了,心機怕是比官玉迎都深,“明明是你自己不檢點,想趁機占我夫君的便宜,現在反倒說是我的不是。下賤,你要明著來,我還能看得起你幾分。”

“我……”阮素問不可置信地睜大眼,猶如遭受了巨大的委屈,她難受地搖頭,轉眼便落下淚來。

裴子渠這話一出,薛浥也不大高興了,他雖沒看見方才發生的事,但從兩人說的話中也猜了個大概。有之前那一次的吵架在先,他想,今日多半也是裴子渠誤會了。

再者,裴子渠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,脾氣上頭時什麽事都做得出來。她誤會歸誤會,將阮素問推倒在地已是不妥,這般說話更是不妥。

薛浥出聲道:“還請公主註意言辭,二嫂她並沒做錯什麽。自然,公主身份高貴,想踐踏誰的尊嚴便能踐踏誰的尊嚴。”

這話聽著平淡,字裏行間卻帶著譏誚的意味。

被薛浥一說,裴子渠猛地朝他看去,她緊緊盯著他,用力地仿佛要將他看穿,“你不信我,你覺得我在無理取鬧?”

薛浥反問:“難道不是麽?臣不信二嫂會出無禮的事。”

“那是因為我來早了一步,她沒機會占便宜。”裴子渠冷笑。

薛浥接道:“沒見著的事為何要下定論?”

“你!”裴子渠語塞,她氣得心口劇烈起伏,也懶得說了。薛浥不喜她,不信她,她說再多也無用,“好,隨你,不信便不信。”

她自嘲地笑了笑,轉身離開。

薛浥張口欲喊住裴子渠,最後又將那兩字生生逼了回去。他想,去追她做什麽,上回也是她不對,卻要他去哄,往後怕不是次次都得如此。(工/眾/號/梅/館/小/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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